16. 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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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必担忧，我既已进入兵部，就必然会替王爷得到想要的东西。”

陈王阴鸷的目光盯着他，冷冷开口：“我本以为你是个有本事的，却没想到你连一个毛头丫头都比不过。”

江培面上恭谨，实则心底大骂眼前胖子是个蠢货，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吗？若不是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他是打死都不可能再为他做事。

陈王挺着肚子从书桌后站起身，脸上横肉晃荡，背手手吩咐一个作侍卫打扮的人：“你，找机会杀了柳青。”

那侍卫抱拳领命。

江培知道这个侍卫，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经常替陈王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黑心事，是他的得力助手。他赶忙道：“王爷慢着。”

陈王眯着眼睛阴冷地盯着他，看得人心里发毛：“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不敢不敢，王爷英明神武，属下如何敢教王爷做事，只是属下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见陈王微微点头，江培继续道：“柳青年纪尚小，又与崔仲延走得如此近，杀了那丫头事小，若是引起崔仲延的怀疑就不好了。”

陈王又回到桌子后坐下，半晌讽刺道：“你倒是念旧情。”不过还是撤回了对侍卫下的命令。

江培额上冒出冷汗，脸上仍赔着小心，念旧情？不，他江培永远不会念旧情！

江培小时候与柳正阳、关傲梅二人同在山上学艺，因拜师拜的晚，所以是柳关二人的师弟，实则年龄却和大师兄同岁。

关傲梅年轻时温柔美貌，为人也极和善，常因着师姐的身份照顾他，为他做饭缝补衣物，日子过得简单纯粹但无比快乐，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江培用力细想，是大师兄要下山的那天，大师兄学成，已经可以自立门户，要下山寻找出路，师父捋着胡子笑呵地为他整理行装，师姐却沮丧地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当时他只以为二人兄妹情深，一时不舍而已，甚至想着明日一早起来，便去后山为师姐采一束花，她平日最喜欢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但谁让她喜欢呢？他就这样抱着美梦酣睡了一宿。

醒来时，山上却只剩他与师父，师父递给他两把匕首，说是师兄师姐留给他的，他伤心极了，却竭力掩饰，问师父，师姐去哪了。

师父云淡风轻地回答：“跟你师兄一块儿下山去了。”

师父好似看透他心中所想，宽慰他：“人心难以强求，世间事物并非是你喜欢便能得到的。”

他那时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如何能听进师父劝告，他不吃不喝地在后崖上直坐了一天，太阳从东到西，渐渐消失在山的另一边，他站起身，将两把雕刻精美的匕首扔下山崖，不告而别连夜下山。

他想去找师姐。

可师姐没有找到，却传来了师父的死讯，师父年迈，独自一人在山上生活了好几年，却一朝不慎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江培目眦欲裂，他幼时是一个乞丐，被师父捡回去，教授技艺，养他长大。

他将一切都怨在了师兄师姐身上，他想，若不是因为师兄下山，若不是因为师姐不告而别，他也不会丢下师父一人在山上，让师父惨死而去。

等他赶回山上时，师兄师姐已经在处理师父的后事，二人没有怪罪他私自下山，只是红肿着眼冲他微笑，让他去给师父磕个头，可他却注意到了师姐怀中的奶娃娃。

他又哭又笑地抱了抱那个孩子，觉得自己这几年简直就是个笑话，他开始恨上师兄师姐，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们要在一起？为什么你们在一起却要隐瞒我？为什么师姐喜欢的是师兄而不是我？为什么师姐喜欢师兄却还要对我这么好？

但他隐藏起了自己的恨，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沉默的为师父送终，等丧事结束后便孤身一人下了山。

在下山的那段路上他想起了很多往事，他想起刚上山的时候师兄将他的干净衣服拿来给他穿，衣服上的太阳味那么香甜，暄软的布料服贴的套在身上，师姐为他铺好了床铺，柔软的被子轻的像云朵，他钻进被子里不知所措。

可那些往事随着他的步伐渐渐被他抛在了脑后，只剩下黑色的恨意笼罩。

柳青来到京城开兵器铺的时候，他曾混在人群中见过她，眉眼之间充满了师兄的凌厉，可脸庞轮廓却又是师姐的柔婉，一眼便能叫故人认出是他们的孩子，行事间拥有他们的风格。

在陈王说要杀了她时，他的眼前一瞬间恍惚过师姐的身影，嘴巴比脑子快地说出了阻拦之词。

最后一次，师姐，这便是我最后一次顾念旧情，下次再相见，我与那孩子之间便隔着血海深仇，我不会留情，她也不会对我心慈手软，从你执意和师兄一起离开抛下我那时起，这便是你我之间已经注定的结局。

柳青此时也在思考江培，她在想这个人是不是也在父母之死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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