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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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村里日子平静，眨眼之间，顾大郎的头七也过了，春耕到来，游手好闲的顾进也换上了短打租了耕牛和村里人搭着伙儿下地种田去了，顾家二十亩旱地十亩水田，给人佃出去了十五亩旱地，只自己种着五亩的旱地十亩水田，往年，春耕都是顾大郎叼着空从囤兵驻地回来料理的，如今他人没了，顾进只得自己下地。

这些日子叶昭华和顾家，似乎在无言中达成了一种约定，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一日三餐和日常琐事各做各的，顾家的人也终于不再指望她包揽家务，苗氏重新进了厨房，顾巧荷接过了养猪喂鸡洗衣裳的日常琐事，就连老太太张氏，睡了两夜冷炕之后遭不住了自己烧起了炕来。

唯一不变的，就是顾家未来的状元爷顾二郎，每日闭门不出户的在苦读，不过不知是为了跟叶昭华赌气还是真的醒悟，他终于学会了自己端饭。

这天下午，宁桐村出了一件稀罕事，村东头柳丰河边住着的赵寡妇家在办流水席，要请全村女客上门免费吃席，不仅如此，还放了两挂鞭。

三月的春风带着一股鞭炮炸过的味道吹遍了宁桐村。

叶昭华端着一盆脏衣裳去河边，正巧遇上赵寡妇请人回来。

“招娣啊，我家今儿办流水席，来顺便吃个午饭在洗衣裳吧。”眉间皱若悬针的赵寡妇难得见这般欢喜，她主动招呼叶昭华，脸上的愁苦都消散了几分。

“赵婶子家是有什么喜事吗？”叶昭华抿着嘴柔柔弱弱的笑了下，“我一个才守了寡的，好日子就不去添晦气了。”

并不是叶昭华要妄自菲薄，主要在哪个山头唱哪个歌，何况，自己柔弱小寡妇的人设得立稳了。再则这宁桐村的流水席，各种少油少调料的炖肉罢了，尤其主菜是炖猪肉，越肥越贵，那肥腻腻的白软肉她看着就饱了，那是吃不了一点。

“我家大妮会说话了，”赵寡妇想起可怜的女儿不由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赵氏有一手磨豆腐的手艺，嫁给了宁桐村的猎户姜顺成，生了两个女儿大妮和二妮，八年前，姜顺成冬日里上落霞山打猎，结果遇上了熊瞎子丢了命，赵氏成了寡妇，上门劝说她改嫁的人不在少数，可赵寡妇不为所动，她有亡夫留下的家宅田地，还有一门磨豆腐的手艺，她要是改嫁她两个女儿要受苦。

赵氏看着柔弱也是个硬气人，就这么拉扯着两个女儿长大了。

三年前，姜大妮十五，正在跟隔壁村一个小伙子议亲，结果不知怎地某天夜里差点一绳子吊死在房梁上，发了一场高烧，家里药罐子都快熬烂了人才醒过来，可是这一醒来，姜大妮成了傻子，不敢出门见人，不会说话，却又会麻利的帮赵氏磨豆腐。

村里风言风语议论了几日，亲事没成，人又傻了，有人说她是被人给糟蹋了，说是亲眼见赵寡妇在镇上药铺里抓了好几副堕胎药，可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真是好事，赵婶子赶紧回去忙吧，我饭都吃过了才出来的。”

叶昭华也为她高兴，谢绝了赵寡妇的好意，找了块大石头坐在河边，撒上皂荚粉，拿起敲衣裳的木棒槌一下一下敲打着褐色的床单。

“我就说当初大妮儿是被何家那二流子糟蹋了，还没人信我，”一个厚嘴唇遮不住龅牙的妇人也端着一大盆衣裳到了河边，跟另一个妇人一边走一边议论，“前些日子何来福不知惹上哪个杀神被人给废了，虽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以后尿都要流在□□里，这不今儿才从城里医馆回来，赵家就办流水席了，天下怎地会有这么巧的事。”

另一个妇人道：“那二流子遭了报应，真是大快人心，村里的小媳妇儿和大闺女哪个没被那二流子撩过闲。”她说着又摇头叹了口气，“不过大妮可惜了，能干又勤快，如今成了这样。”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那二流子之前心心念念等着顾家那俊俏的小寡妇改……”龅牙妇人说的正起劲，把盆子放下一抬头，正好就看到她议论的人一双桃花眼幽幽的注视着她，闲话说不下去了，她讪讪的干笑一声，“招娣也在洗衣裳啊。”

叶昭华不紧不慢的捶打着床单，弯唇轻笑，“是呢，不来洗衣裳哪能知道田婶子跟那二流子那般熟悉，连他想着什么都知道。”

一句话绝杀，龅牙妇人田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她灰溜溜的端起洗衣盆又往下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