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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郡守手忙脚乱滚到一边，看着章邯慢慢从地上起来。这是救命恩人，他不敢怠慢，伸出手想扶一扶，对上章邯的神色，又不太敢动。
他擦了擦满天大汗，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定论，不出意外发现章将军甲袍上被自己摁了个湿手印，更加不安了。
章邯站起来，铁青着脸，手按着腹间，冷冷看了李郡守一眼，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他怎么老碰上这种破事？
李郡守浑身瑟瑟，是个凄风苦雨的大鹌鹑，偷眼一看，章将军迈了一小步，猛一抽气——可见痛哉！
李郡守眼眶湿润了，扑通一抖趴了下去，哽咽道：“章将军，谢谢，谢谢你啊！救命大恩，万不敢忘！”
挨一墩子，救一条命。章邯无喜无悲，淡淡道：“李郡守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心道个熊样忒重，差点没把老子的手折断！本将军一身本领，硬是挪不动你这墩肉，还得挨一重砸。全桑海的肉都喂你了长这么肥？
章将军如此谦逊，真乃柔情豪杰！李郡守感激涕零，顶着个泪花花的脸，颠起两条虚软的腿，朝院子里的胡娘子跑过来：“胡胡快过来谢谢章将军他救了我！”
孰料胡娘子已经吓呆了。她直直坐在廊下的小藤椅上，见了李郡守，一摸他的脸，问了句：“没、没摔着？”
李郡守才一点头，她就栽下去了，扑通一下，藤椅都翻了，幸好李郡守手快扯住了袖口。
“胡胡！你怎么啦胡胡？”
李郡守再受惊吓，脚一软跟着跌倒，惊惶大叫，“来人啊！”
章邯冷眼看着这两口子摆在一处，一群仆婢涌进来，一番呼天抢地的动乱后，院落里总算太平了。
李郡守安置好胡娘子，匆匆跑过来告罪，说胡娘子受惊晕倒他实在担忧，并非有意怠慢章将军，再次叩谢将军的救命大恩云云。
章邯开门见山道：“我来只问李郡守两件事。李郡守住处内外不设守卫可是胡娘子的意思？”
李郡守一惊，忙道：“不是不是，是我的意思。我在这里面折腾这一身膘，不好叫人看……章将军，我错了，我现在就把守卫补上！”
章邯一摆手，又问：“今日你二人一直在这院子里么？”
李郡守摇头：“不是的，我是早上处理完公务才回来，胡胡午后过来的，后来倒没出去过。章将军，出什么事了？”
他倒不傻，心知不妙，问得十分踌躇。
章邯道：“李郡守是个明白人，何必问我？告辞。”
转身而去。
“哎？”
李郡守一头雾水，看着章邯走没影了，回头看看屋里，一拍脑门，愁苦极了，“难办呐！”
·
探完了李郡守这边，章邯打算让影密卫调查一件事。一件或许能揭开全局的事。
他没走原路，反而特意转到郡守府大门对入的中轴位置上，从相对开阔的廊道往前头走去。廊道两边都有守卫，分批交换巡逻，因为开阔，一眼就望到边了，不像清池别院那样细致。很明显，乐阳正庭就在这道中轴上。
章邯在一处路口转了方向，踏上一条斜斜前伸的曲径小道，很快走到有山石花木的僻静处。
他停下来，看着前面：“出来。”
顿了顿，又道：“阁下跟踪人的手段，实在拙劣。”
话说到这份上，山石后果真转出一个人，看他的眼神极为冰冷，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章邯，我小看你了。”
这是一句很冷静的话，每个字都透着毫无掩饰的敌意。
章邯有些意外，眉锋一扬，带了点探究的笑意：“李大人……为何跟踪章某？”
李斯站在楼宇投下的阴影里，满脸寒霜，眼里是骇人的冷意，这一刻，他看上去不像一位位高权重的相国，也不像一个腹有诗书的文臣，更像一个带着深仇大恨而来的杀人者。
李斯道：“我只是想看看，一个卑劣之徒是如何活在这世上的。难以想象，像你这样虚伪奸佞的人，竟然也敢行走在阳光之下。”
章邯的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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