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三更鬼火10

五更天，钟残漏尽，天光朦胧。

外面微雨蒙蒙，浮云淡淡。

盛从周今日无需进宫，可他一贯早起，此刻一身墨色织锦蟒服，在书房处理公务。

“禀大人，昨夜派去周边四县的探子，今早回来两人，到涿州和蓟州境内，有守城官兵见到异象，其他探子还未回来。”

盛从周盯着窗外雨丝，陷入沉思。

昨夜派出四十位探子，十人一组，朝着京城的四个方向走，每到一县，就回来一名探子禀报情况，其他人则继续前行，以此推进，盛从周就能知道这个异象，到底波及范围有多广。

涿州和蓟州离京城最近，是以，探子回来的最早。

可这二县有人看到此象，便也说明天有异象的可能性，要比有人装神弄鬼的可能性，大很多。

探子最远，北可到赤诚，南可到兴隆，西可到丰宁，东可到滦平。

只是一来一回，需要的时日也多些。

“季风，你去钦天监一趟，把近些年的天象记录，全部给取过来，本座要细细查验！”

盛从周交待完安排后，刚抿了一口热茶，就见徐管事气急败坏的走进来，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世子呀，老奴可听婢女说了，这魏执笔，三更天陪世子勘查现场，后又去藏书阁替世子寻资料，世子平日用那些糙皮下属，无论怎么使用，老奴也未曾赘言，可魏执笔毕竟是姑娘家，世子怎可如此苛刻？”

盛从周手中杯子一顿，看了看窗外，今日降温，藏书阁湿气重，她竟是一夜未归。

可藏书阁是她自己要去的，昨夜马车上，也分明是她主动疏远的，既是如此，他如她心意便是了。

盛从周置若罔闻，接着看案卷，却觉徐公公在旁十分碍眼，那公文上的字，也并不往心里去，有些烦躁的饮了一口茶。

“徐公公，这茶可是经年旧茶，有些涩腐之味！”他说完将杯子重重放下，便有侍卫小心翼翼去换茶。

徐管事撇了撇嘴，“世子，这国公府中，呈到你面前的东西，哪敢有半分瑕疵？这可是圣上开春才赏你的正山小种，最是浓醇松香，清甜润口！”

盛从周知徐公公所言不虚，便又敛了敛心绪，去看刑部刚呈上来的审讯案卷。

徐公公见盛从周没有回应，又试探着道，“老奴这就遣人请魏执笔回来休息吧，纵然这案子再急迫，魏执笔到底是姑娘家，身子难免娇弱！”

盛从周未置可否。

徐公公正待要自作主张去遣人，就听门外侍卫来传，魏执笔求见。

徐公公脸上一喜，没等盛从周开口，就连声道，“愣着干嘛？快请人进来呀！”

天可怜见，他在世子身边侍奉多年，总算见到个如花似月的姑娘，难免不多想一层。偏他的小主子冷心冷情，倒叫他跟着多操多少心。

盛从周见他僭越，倒也没多说什么，懒怠抬眸，见棠梨满心欢喜的走进来，眼下浅浅乌青，面上浓浓倦色，一双眸子却似晨星，闪着丰盈的灵光，盎然的生命力。

“禀大人，卑职昨夜查阅古籍，关于纵火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盛从周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皆看不出她神情中，有丝毫怨怼委屈，一时心中复杂纷乱，理不出思绪。

“有何想法？”他放下卷宗。

“大人，卑职在想，若是当真当日天有异象，那凶手能巧妙借用天象作势，利用通渠纵火，巧借西南风让火势蔓延，并假借威远侯府转移视线，那凶手纵火手段必然十分精密，恐怕并不似我们先前所想，纵火目标是威远侯府一家，很有可能，凶手的目标就是所有人，火势越大，蔓延越广，伤亡越多，凶手的成就感就越足！”

“如此，凶手必然是熟知天文地理，熟谙盛京城路况，计划周到细致，且夜晚也能自由出入之人。”

谈论公事，盛从周眉眼严肃起来。

“你可有怀疑对象？”他注视着棠梨，目光中是不含杂质的信任。

“有，卑职怀疑当夜的灵台郎，或许有嫌疑。”棠梨顿了顿道，“若是凶手的目标是无差别攻击，选择的方式又是纵火焚烧，那必然属于高智商宣泄型犯罪，此类作案，凶手一般要亲眼目睹大火漫天，才能体验到极致的快感，而灵台郎当夜在观象台上，正好远观全城大火，且无论动机、手段、心智、学识，灵台郎皆符合卑职的推断。”

盛从周端坐上方，一双丰盈如神的面孔上，布满审慎地沉思之色，很快，他指出棠梨推断中的漏洞。

“你所推断，大致皆可成立，只是观象台在外城，从外城到内城，须得至少一个半时辰，且当夜值守，除却灵台郎二人，壶房和东西值房皆有守夜之人，若是当夜有灵台郎离开这么久，他们必然会发现，且一路漫长，路上很难不遇到任何巡夜之人。”

棠梨垂眸沉思，也觉得盛大人所言，极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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