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猎暮篇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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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绍本只想把那一些难听的辱骂当作是朱晋无能狂怒、疯犬乱吠罢了，毕竟比那些更为恶毒的话她都听惯了，多听几句又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没想到，谢书安竟是从中插了一脚，硬是让他闭了嘴。

“行了，别吓唬他了。”朱绍的语气像是在劝什么架一样，竟给人一种眼下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的错觉。

她坐回了高台的座上，朝着谢书安的方向伸出手，道：“过来吧。”

闻言，谢书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将朱晋一把扔回了台前。

随着一声结结实实的响声，朱晋的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吃疼地捂着屁股打起了滚。

谢书安早已对他厌恶至极，径直越过他走上台，又突然止步回头，居高临下地在朱晋身上狠狠地剜了几眼，这才回身踏上了台阶，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朱绍的身后。

“赵太师。”朱绍冷冷地唤了声台下早已吓得不成人形的赵云常，说道，“你可知，谋反乃株连九族之罪？朕没记错的话，令嫒过不了几日，便要成亲了？”

赵云常的后背猛地一震，已被冷汗浸透的衣袍跟着抽搐起来。

“哎呀，真是桩不错的婚事。”朱绍双腿交叠，身体后倾倚靠在椅背上，继续道，“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可惜……”

“皇上，皇上饶命啊！”赵云常吓得面如土色，手无足措地磕头求饶道，“臣不该！臣本无此心，只是五殿下一意孤行，臣只是备受牵连而已啊！”

“哦？”朱绍挑了挑眉，眼中透出冷冷的寒意，追问道，

“赵太师既已知此事，又为何不上报于朕？难道要待朕被这奸人所害，死于高台之上，血河流至府上门前，你才能想起，再对着朕的尸首一拜吗？”

赵云常被问得哑口无言，豆大的汗水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板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朱绍也不想再刁难他些什么，干脆地说道：“太师既想赎罪，那就给点诚意吧。”

一个瓷瓶从朱绍的手中抛出，从高台上一格格滚落到了赵云常跟前。

赵云常看着地上这个不起眼的瓷瓶，心中却生出了万分的恐惧。

皇上这是要他服毒自尽，由此来换他氏族的安危？

可是，可是，可是他不还想死！

他还想看见他的掌上明珠穿上大红嫁衣，还想看见家中儿孙满堂，他还有大把大把的金银没有挥霍享受，他现在还不想死！

他分明也没做什么！不论怎么说，要杀要剐都轮不到他！

“赵太师，想好了吗？”朱绍催促的声音从高台下传来，似是咒语传入赵云常的耳中。

赵云常的身体忽然停止了颤抖，目光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样四处游走着。

忽然，他猛地捡起朱晋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冲着朱晋的方向冲去。

还未等朱晋反应过来，那发成寒光的长剑已然刺入了朱晋的胸口，反射出了刺眼的红光。

“赵……叔？”朱晋不可思议地看着刺在胸口的长剑，嘴唇颤抖着只能说出只言片语。

“殿下，你说过，只要我想，你什么都能给我。”赵云常握着剑柄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嘴里却是镇定自若地说道，“那现在，我告诉你，我想要活命。”

朱晋的脑子里像是断了最后一根弦，陡然发了疯一样的放声大笑，胡言乱语道：“呵呵呵……哈哈哈哈……你、活命？杀我？杀你？活命？哈哈哈哈！！”

接着，又突然噤了声，转头用那充了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朱绍，骂道：“我母妃当年，也是这么被杨淑害死的。你跟杨淑……还真是一个货色！我要咒你……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

赵云常将长剑从他的身体抽出，鲜血顿时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一股湿热粘稠的铁锈味溅在了朱绍的脸上。

赵云常喘着粗气，放下了手中染血的长剑，失魂落魄地跪回地上，抬头看向高台上的人。

只见朱绍缓缓地抬起手，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琥珀色的瞳孔此时流淌着不可言说的威严和寒意，像是在暗处耐心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蛇，神不知鬼不觉地缠绕在他的周身，将那带毒的蛇尾抵在他的脖前，只待他说出任何一个不该说的字，便会迅速将他绞死。

赵云常的心跳快得让他近乎反胃，此时此刻的恐惧远远盖过了劫后余生的激动。

接着，他似是生怕朱绍悔了放过他的念头，发了疯地磕起响头，每一下都砸得地面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谢皇上！谢皇上！谢皇上！”

赵云常的额头磕烂了一层皮，磕烂的皮肉和地上的石子揉成了一团，混着台下不知是谁的血一起溅到了台阶上，越溅越高，越溅越高。

“够了。”朱绍突然高声道，原本混沌疯狂的气氛瞬间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