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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潇鸣本来倒真的有些担心,毕竟,若不是自己在元宵宫宴上邀她与额吉娜比剑,她也不会被额吉娜盯上,但现在看着她翻身上马的利落身姿,段潇鸣心里,稍稍放心了点。
额吉娜站在凉亭里,俯视着袁泠霜和段潇鸣二人慢慢上山坡而来,袁泠霜骑的很慢,显然骑术荒疏已久,但段潇鸣一看就是骑术了得,虽然不是自己的坐骑,却是驾驭得极为娴熟,他隔着一丈多的距离,几乎是与她并辔而行,这样体贴地守护在侧,看在额吉娜眼中,极为刺目,她死死地攥了马鞭在手中,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礼部司监站在她近身处,看着她脸上挂着的那一抹笑意,不禁觉得后背一寒。
“你们骑的这样慢,本公主等得都快睡着了!”
看到两人在凉亭下翻身下马,额吉娜一边把玩着手中马鞭一边道。
“臣女骑术拙劣,还请公主见谅。”
袁泠霜与段潇鸣相视一眼,对着额吉娜道。
“我看你骑的很不错,显然刚才说不太会骑是骗我的。”
额吉娜盯着袁泠霜一笑,道:“不过,你们中原人素来不诚实的,本公主也不与你计较,现在,咱们开始正式比赛,就以山那边那片林子的尽处为终点。”
顺着额吉娜所指,一旁的礼部司监吓得一个激灵,忙劝道:“公主殿下,还是另选一处为终点吧,那片林子本是狩猎之所,是故豢养了许多飞禽走兽在里边,虽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凶险猛兽,但是野猪之流的攻击性兽类还是有的,林子茂密,公主体金贵,还是选择开阔平坦的地域骑马赏玩吧。”
“在我们草原上,遇到野狼都算不得什么,何况只是区区的野猪,就这么决定了!”
额吉娜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
“公主,不可!不可呀!不止有野猪,那林子尽头还是一片断崖,崖下流水湍急,十分凶险啊!”
司监的话还没有说完,额吉娜便朝着袁段二人喊道:“现在即时开始,你们再发愣,输了可别不认账!”
说着,一鞭子打在马身上,马儿吃痛不起,撒开四蹄冲了出去。
司监忙翻身上马,稀稀落落十几人,全部抽鞭子追上去。
“你可以吗?”
段潇鸣看着袁泠霜道。
“慢慢走过去,应该不要紧吧。”
袁泠霜对他一笑,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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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与段潇鸣在一起,骑马的机会并不多,但是每一次,都是满满的回忆。还记得当今山的一片沙海,渺无人烟,寸草不生。头顶的天是混沌的苍紫色的,然后是青灰,再是浅蓝,越往天边色彩越暖,越明朗。这就像是一轴写意泼墨画,懒惰的画师,颜料都没有调开,就这样率性地抹上去。这一片人迹罕至的土地,就像是书中所说的太古之地,天与地的尽头,被天神诅咒过的地方,没有人会喜欢,荒凉地让人悲悯。风,似乎特别眷恋这方土地,永远地不知疲倦。她身上的锦绣布帛,轻盈柔软,在风中厮磨,纠缠出一幕极尽缠绵的景象。
她哭了。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纯粹的地方。荒凉,纯粹的荒凉。再无其他。他翻身下马,又抱了她下来。风,猎猎嘶吼。携着细小的沙尘,一阵一阵地扬起,拍打在脸上,有轻微的痛楚。他们此刻站在沙山的顶部,举目四望,一片浩瀚荒凉。除了满眼苍黄的沙土和一座座底部被磨蚀的石丘,再无其他。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她这样问他,散在额前耳后的发,尽数被风拂乱,以绝对张狂的姿态,在空中抛出优美的弧线。她的眼中,隐隐含泪,干涩的风,刷过眼睫,细小的尘埃,微微刺激着眸。
“还你的承诺!”
他伸手,拔了束发的簪子,满头乌发瞬间狷狂地翻飞在脑后。“那日拉沃城外看日落,我便暗下决心,要带你来这里了。”
他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笑着牵着她一步一步在沙丘顶上走。她回望身后,一串清晰的脚印,不一会就被风沙抹地模糊了。
沙漠里,越高的地方,沙粒越细,沙山的底下都是大块的被长年的风沙打磨侵蚀地浑圆的砾石,一层一层,越往上,砾石越少,越小,到高处,都是软软绵绵的细沙。他脱下了靴子,赤足踩在沙山上,回身朝她狂傲一笑,张开手臂,仰天长啸着,向下狂奔而去。
她的眼泪,来不及流下来,就已干涸在风里。她站在沙山的顶上,俯览天地浩大。她的男人,亦在她脚下。夕阳已经完全沉下,余晖却还没有退却,映亮了西边的半面天空。余晖镀过的暮紫云彩,广袤的天空在她身后,皆成了背景。他站在底下仰望她。墨色的发,赭色的裙裾,湖色的裳,水色的袖,彩衣翩翩,裙袂飞扬。腰间的环佩,撩拨到一处,轻轻地撞击,隐隐叮咚,富贵的声音,在这里,听来,永远这般脆弱。
从他十三岁起,他每年都会来这里,似是永死,又似永生。行走在沙海之间,经常,会有一种恍惚生死的错觉,就像走着走着,忽然想起,却迷惘了,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就像现实中无止境的征战与杀戮,每一次的出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回来。只有到这生命最初之地,透彻地经历一次死亡,他才会觉得他还活着。或许,对于他,生命本来就没有因果,只是习惯。从一开始就习惯了拿剑,从一开始就习惯了战争,从一开始就习惯了把定鼎天下为目标,为动力,所以,也就无谓生死,更从来没有想过‘牵挂’。一个王者,是不需要牵挂也不容许有牵挂的。可是,他活了三十五年的信念,在这一刻被打碎了。
此刻,在这荒芜到悲绝的土地上,他仰头,看着天地万物皆成了背景,而她,就这在那个背景前面。那幕广袤的背景前,有她,只有她。他与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纯粹过。天、地、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风沙是调色。这样地纯粹,纯粹地让人从心底最深处开始悲哀,纯粹地让人从心底最深处欣喜莫名。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他们,这样,真好……所以,当他看见那个遗世独立于那巨幅背景前的小女子,仰高了头颅,学着他的样子,将脚上的鞋袜率性地抛了,提着裙角,风一般向他冲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中如温泉里小心翼翼温柔饱胀和鼓动着小泡的那莫名的感动,瞬间爆发如火山,炽热的岩浆,顷刻间融心蚀骨。
他笑了,承接她入怀的那一刻,他的眉,眼都是温柔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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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的段潇鸣,曾是那样对她笑,前世里的段潇鸣,曾是那样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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